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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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40.
終於到了最後的環節，幾個男生完全無視劉小胖作為蛋糕主人對蛋糕忠誠守護的眼神，幾只手從蛋糕皮上掠過，硬是從白巧克力底下摳出一大坨軟綿綿的動物奶油，像峨眉山野猴一樣齊齊地扔向李勇幸福的臉，一場猴子大戰就此開始。
因為李勇過得太幸福了，至少在這一天裏，李勇的幸福讓我們所有雄性覺得不舒服，那種感覺很奇異，像是李勇去理發店燙了個很時髦的發型，襯得李勇一米八幾的形象陽光帥氣，作為他的朋友，我們幾個莫名其妙地想和他玩個游戲——互砸水氣球。目的是將他的發型弄垮，這可能就是雄性的嫉妒心。我們一般不能很好地將它描述出來，因為在歷史長河中，好多文人墨客把它硬推給女性，總講女性的嫉妒心怎樣怎樣。
我們四面圍獵，完全把李勇砸懵了，身為蛋糕主人的劉小胖也清醒了，他想這便是巨型蛋糕的作用，反正蛋糕已經交到李勇的手上，現在扔一塊兒也不算浪費糧食，劉小胖用動物奶油猛猛砸李勇的大脖頸，奶油滑溜溜掉進李勇的衣服裏，李勇四處逃竄，實在狼狽不堪。
過了一會兒，李勇成了雪白的奶油人，他累的氣喘籲籲，已經放棄逃竄，也懶得罵我們幾個，他隨便扯個椅子坐了下去，用手背不斷擦著額頭。
我和一名叫作胡毛豆的男同學對視一秒鐘，然後哈哈大笑，我們在取笑李勇，我們的嫉妒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後來胡毛豆突然不笑了，臉上的表情極其呆滯，好像已經分析不清現在的形式。原來是趙萌萌拿著一大包濕巾過來了，還是那種給小寶寶擦的濕巾，她的眼圈紅紅的，她哭著罵我們幾個玩的太過分，李勇打哈哈說沒關系，等陸和平過生日加倍奉還。趙萌萌把李勇的臉掰正，細心地從他的額頭擦起，用柔軟帶著溫度的濕巾一處一處認真地擦，終於把李勇擦出個人樣，她還是不認可，又重新擦，對待李勇粗糙的皮膚十分用心，把李勇當雞蛋一樣伺候，李勇風吹日曬的皮膚憑什麽享受孩童般的待遇。胡毛豆不笑了，我也不笑了。
我們失去了嫉妒心，替代來的是一種空虛的傷感，我們沒有人愛，沒有人把我們的臉頰當成雞蛋，我看見胡毛豆緩緩低下頭，比喪家之犬好不了多少，我何嘗不是，我沒想到有一日惡作劇草草了事做了別人幸福時刻裏的甲乙丙丁，是行走的殘疾月亮，渾身冰冷靠吸收太陽熱烈的光取暖。
41.
散場。
我們三三兩兩走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我靠著李勇的右肩，趙萌萌已經被他的儒教父親用小轎車接走了，她的父親在音樂餐廳門口等了兩個鐘頭，並且問了十個服務員這餐廳究竟有沒有地下密道？還好趙萌萌沒有離奇地消失在餐廳，趙萌萌一出現，她的父親就露出機械表盤，你已經超時十五分鐘。趙萌萌二話不說就聽從安排坐上回家的小轎車，她的父親略帶傲慢地在李勇面前重重地關上了車門，要知道平時像他這麽溫柔清冷的文人是不會如此重重地關門，這一關是為了震懾李勇——當我女婿你還不配！
劉小胖在路上買了一份枇杷吃，我和李勇歪歪扭扭地走在最前面。
李勇忽然精神起來，用胳膊肘示意我前面有個熟人。我站直，定睛一看那人的身影我確實十分熟悉。
方霖裹著一件厚重的灰色大衣，懷裏抱著用塑料袋子裝的感冒藥和若幹幹糧，最占空間的那袋幹糧可能是玉米餅也可能是粗糧饅頭。方霖走路的姿勢和往常不同，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我相信他是真的生病了。
“方霖！”李勇喊了一嗓子，方霖緩緩回頭，看到我們一大幫人，沒有任何表情的轉換，我們還不配學神的一次驚訝？你以為我要這麽認知，我不這麽認知，方霖在我的心裏已是神聖的雕像轟然倒塌，發出巨大的聲響，是他自己給出了下賤的形象，活像兩條長滿尖刺的繩索，將他原本神聖的翅膀十字倒拉緊緊綁在像木樁一樣原本是用來栓狗的東西上。
李勇仍然堅信方霖高冷神聖的形象，“陸哥，快去噓寒問暖呀，這是你和學神搞好關系的重要一步。”
我冷笑一聲，又憤怒地看著方霖毫無情緒的臉，他自當還是從前不摻和任何俗事一心學習的學神，可如果我活到十九歲，人人都會知道陸和平和方霖睡過了，那時他無法再裝，每一個熟悉我們的人都會用花花心思揣測我們。
“他……”我指著方霖的臉開始報覆式地亂講起來，“他已經賣給我們家了，知道吧，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要不說人家能考第一名呢，之前無論我多麽噓寒問暖也是熱臉貼冷屁股，不肯搭理我一下，原來他是想賺我爸爸這份鈔票呢，我爸爸一提起錢，他就什麽都肯了。”
李勇楞住了，李小夏也楞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他們都用統一的眼神看向我、打探我——這還是平時憨厚老實的陸和平嗎，講出如此惡毒的話，他敢說我們都不敢聽。
方霖被我惡毒的話深深刺到了，雙手忽然脫力，懷裏捧著的東西全部掉在地上，散落各處。這個時候他比街上一閃而過的老鼠都難堪，他默不作聲，應該認下這份下賤的角色，他是將自己賣了，沒有任何機會反駁，但他的靈魂又很難受，讓他不得不落下大顆的眼淚。
方霖大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的藥和幹糧還散在地上，他在我們赤裸裸對他審視的目光裏笨拙地蹲下身，笨拙地撿起地上每樣物品，他靈活的手指也不再靈活，反而僵硬，拿起一樣物品要花很長時間，他在心裏想:看吧看吧，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和你們不一樣。
這樣的假灑脫並不能安慰自己。
我看到方霖手背上靜脈輸液後的青紫痕跡和他沈重的悲傷。
那晚坐在陌生太湖竹園裏的他沒有被資本的威懾弄哭，雖然他在心裏也很想為荒涼的命運與愛情哭一場，但他偽裝的很好。今日，他確確實實被我惡毒的話弄哭了，眼淚大顆落下，撿起東西的動作也笨拙且呆滯，以前神聖的透明人形象更是不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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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最後的環節，幾個男生完全無視劉小胖作為蛋糕主人對蛋糕忠誠守護的眼神，幾只手從蛋糕皮上掠過，硬是從白巧克力底下摳出一大坨軟綿綿的動物奶油，像峨眉山野猴一樣齊齊地扔向李勇幸福的臉，一場猴子大戰就此開始。
因為李勇過得太幸福了，至少在這一天裏，李勇的幸福讓我們所有雄性覺得不舒服，那種感覺很奇異，像是李勇去理發店燙了個很時髦的發型，襯得李勇一米八幾的形象陽光帥氣，作為他的朋友，我們幾個莫名其妙地想和他玩個游戲——互砸水氣球。目的是將他的發型弄垮，這可能就是雄性的嫉妒心。我們一般不能很好地將它描述出來，因為在歷史長河中，好多文人墨客把它硬推給女性，總講女性的嫉妒心怎樣怎樣。
我們四面圍獵，完全把李勇砸懵了，身為蛋糕主人的劉小胖也清醒了，他想這便是巨型蛋糕的作用，反正蛋糕已經交到李勇的手上，現在扔一塊兒也不算浪費糧食，劉小胖用動物奶油猛猛砸李勇的大脖頸，奶油滑溜溜掉進李勇的衣服裏，李勇四處逃竄，實在狼狽不堪。
過了一會兒，李勇成了雪白的奶油人，他累的氣喘籲籲，已經放棄逃竄，也懶得罵我們幾個，他隨便扯個椅子坐了下去，用手背不斷擦著額頭。
我和一名叫作胡毛豆的男同學對視一秒鐘，然後哈哈大笑，我們在取笑李勇，我們的嫉妒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後來胡毛豆突然不笑了，臉上的表情極其呆滯，好像已經分析不清現在的形式。原來是趙萌萌拿著一大包濕巾過來了，還是那種給小寶寶擦的濕巾，她的眼圈紅紅的，她哭著罵我們幾個玩的太過分，李勇打哈哈說沒關系，等陸和平過生日加倍奉還。趙萌萌把李勇的臉掰正，細心地從他的額頭擦起，用柔軟帶著溫度的濕巾一處一處認真地擦，終於把李勇擦出個人樣，她還是不認可，又重新擦，對待李勇粗糙的皮膚十分用心，把李勇當雞蛋一樣伺候，李勇風吹日曬的皮膚憑什麽享受孩童般的待遇。胡毛豆不笑了，我也不笑了。
我們失去了嫉妒心，替代來的是一種空虛的傷感，我們沒有人愛，沒有人把我們的臉頰當成雞蛋，我看見胡毛豆緩緩低下頭，比喪家之犬好不了多少，我何嘗不是，我沒想到有一日惡作劇草草了事做了別人幸福時刻裏的甲乙丙丁，是行走的殘疾月亮，渾身冰冷靠吸收太陽熱烈的光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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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
我們三三兩兩走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我靠著李勇的右肩，趙萌萌已經被他的儒教父親用小轎車接走了，她的父親在音樂餐廳門口等了兩個鐘頭，並且問了十個服務員這餐廳究竟有沒有地下密道？還好趙萌萌沒有離奇地消失在餐廳，趙萌萌一出現，她的父親就露出機械表盤，你已經超時十五分鐘。趙萌萌二話不說就聽從安排坐上回家的小轎車，她的父親略帶傲慢地在李勇面前重重地關上了車門，要知道平時像他這麽溫柔清冷的文人是不會如此重重地關門，這一關是為了震懾李勇——當我女婿你還不配！
劉小胖在路上買了一份枇杷吃，我和李勇歪歪扭扭地走在最前面。
李勇忽然精神起來，用胳膊肘示意我前面有個熟人。我站直，定睛一看那人的身影我確實十分熟悉。
方霖裹著一件厚重的灰色大衣，懷裏抱著用塑料袋子裝的感冒藥和若幹幹糧，最占空間的那袋幹糧可能是玉米餅也可能是粗糧饅頭。方霖走路的姿勢和往常不同，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我相信他是真的生病了。
“方霖！”李勇喊了一嗓子，方霖緩緩回頭，看到我們一大幫人，沒有任何表情的轉換，我們還不配學神的一次驚訝？你以為我要這麽認知，我不這麽認知，方霖在我的心裏已是神聖的雕像轟然倒塌，發出巨大的聲響，是他自己給出了下賤的形象，活像兩條長滿尖刺的繩索，將他原本神聖的翅膀十字倒拉緊緊綁在像木樁一樣原本是用來栓狗的東西上。
李勇仍然堅信方霖高冷神聖的形象，“陸哥，快去噓寒問暖呀，這是你和學神搞好關系的重要一步。”
我冷笑一聲，又憤怒地看著方霖毫無情緒的臉，他自當還是從前不摻和任何俗事一心學習的學神，可如果我活到十九歲，人人都會知道陸和平和方霖睡過了，那時他無法再裝，每一個熟悉我們的人都會用花花心思揣測我們。
“他……”我指著方霖的臉開始報覆式地亂講起來，“他已經賣給我們家了，知道吧，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要不說人家能考第一名呢，之前無論我多麽噓寒問暖也是熱臉貼冷屁股，不肯搭理我一下，原來他是想賺我爸爸這份鈔票呢，我爸爸一提起錢，他就什麽都肯了。”
李勇楞住了，李小夏也楞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他們都用統一的眼神看向我、打探我——這還是平時憨厚老實的陸和平嗎，講出如此惡毒的話，他敢說我們都不敢聽。
方霖被我惡毒的話深深刺到了，雙手忽然脫力，懷裏捧著的東西全部掉在地上，散落各處。這個時候他比街上一閃而過的老鼠都難堪，他默不作聲，應該認下這份下賤的角色，他是將自己賣了，沒有任何機會反駁，但他的靈魂又很難受，讓他不得不落下大顆的眼淚。
方霖大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的藥和幹糧還散在地上，他在我們赤裸裸對他審視的目光裏笨拙地蹲下身，笨拙地撿起地上每樣物品，他靈活的手指也不再靈活，反而僵硬，拿起一樣物品要花很長時間，他在心裏想:看吧看吧，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和你們不一樣。
這樣的假灑脫並不能安慰自己。
我看到方霖手背上靜脈輸液後的青紫痕跡和他沈重的悲傷。
那晚坐在陌生太湖竹園裏的他沒有被資本的威懾弄哭，雖然他在心裏也很想為荒涼的命運與愛情哭一場，但他偽裝的很好。今日，他確確實實被我惡毒的話弄哭了，眼淚大顆落下，撿起東西的動作也笨拙且呆滯，以前神聖的透明人形象更是不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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